标准普尔下调美国主权信用评级之后,国际金融市场一时间阴云密布、风雨飘摇,特别是部分持有较多美国国债的银行,股票价格出现大幅震荡。受此影响,国内股市也在恐慌之中遭遇黑色星期一。
庆幸的是,国内银行由于外汇资产占比较低,持有的美国国债更少,因此并没有出现恐慌性抛盘。部分海外机构投资者减持国有大银行股票,更多的也是源于其自身资金需求,而非对前景预期的改变。不过,美国主权信用评级被下调事件本身,还是有很多值得国内商业银行惊醒和反思的东西。
首先,主权信用风险不仅仅是一种偿付能力问题。银行是经营风险的企业,在银行所面临的信用、市场和操作三大风险之中,信用风险最为银行所重视,因为它反应的是债务人能否如期偿还贷款本息的问题。在银行传统的债务人信用风险评估中,最看重的是债务人的投资项目前景、资金流情况、经营管理者能力等等,考量的是债务人未来的偿付能力问题。但是美国主权信用评级被下调警示我们,国家主权债务人违约可能不是偿付能力不足,而是来自于其他方面的因素所致,比如偿付意愿。标普在下调美国主权信用评级的报告中指出,最近一次两党关于如何提高美国国债上限的争论,折射出“美国的政策制定与政治制度的有效性、稳定性与可预测性已被显著削弱”。也就是说,标普并不是对美国的经济失去信心,而是对美国的政治决策系统失去信心。
其次,企业信用评级可以独立并高于主权信用评级。在此前企业信用评级的实践中,一个普遍接受的观点是,企业信用评级依附于且不能高于其主权国家的信用评级。但这次标普在取消美国3A评级的同时,却保留了微软等几家企业的3A评级,也就是说,在标普看来,这几家企业的偿债能力,高于美国联邦政府。标普的这一做法看似对传统评级理念的颠覆,实则是政治民主化与经济全球化发展的必然结果。企业、特别是跨国企业作为独立法人,在某些方面已经超越了具体主权国家,成为国际社会的一个平等组成部分,尽管美国政府可能因党政而影响去融资能力和效率,但实力超强的跨国企业却依然可以自由融资。
再次,没有绝对的零风险。信用评级反应债务发行人违约的风险,尽管评级机构在评级时会考虑未来的情况,债务发行人的过往历史或者说信用记录才是决定评级的关键。正因为如此,在这次的美国债务上限争论中,大多数的经济学家都预测,两党最终会达成提高上限的协议,依据就是1960年以来的78次国债上限争议最后都顺利解决,最终的结果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,短期内美债违约的风险也被消除。紧张的全球金融市场松了一口气,特别是各大商业银行,因为持有美债的商业银行给予美国国债的资产风险权重为零,也就是说银行认为美国国债不可能违约,因此也就没有为此计提任何风险准备金,这也与巴塞尔协议的规定一致。但从今之后,关于国债零风险权重的规定,也许到了应该重新考虑的时候了。因为标普已经明确表示,即使国力强大如美国,其国债也面临违约的风险。稳健的银行,应该为自己持有的任何资产提供风险准备,因为没有绝对的零风险,尽管在标普宣布下调美国评级时,美联储在第一时间出来声明不会改变商业银行的国债资产风险权重。
最后,不能完全依赖外部评级。曾几何时,市场逐步形成了对外部评级机构、特别是美国三大评级机构的绝对信赖甚至完全依赖。这种信任在次贷危机之后发生动摇,标普敢于下调美国的主权评级,可谓是重树声誉的一种行为,但迄今为止尚未见其他两家主要评级机构跟进,这是非常罕见的,因为历史上三家评级机构的步调基本上是非常一致的。这再一次提醒我们,特别是提醒商业银行和银行监管部门,必须要建立自己主导的评级体系,绝对不能形成对外部评级机构的过度依赖。(本文已发表于《当代金融家》2011年第9期)